夏明爵缩缩脖子,继续翻书。
一直不说话的容老爷子忽然说了话:“萧先生,今天这件事,我想你可能是真的误会了。”
“这位叶小姐,的确是容恩的女朋友,我现在就可以将她所有的资料拿给你看。”说着话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来,让容七递给萧宴忱。
“你可以看,也可以去查,看一看这个叶羡鱼到底是不是您的妻子。”
萧宴忱没有接资料,只是说道:“我什么都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凉夏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断定自己不会认错。
竟然是油盐不进,老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萧先生不要一意孤行,我们容家,还是很想交您这个朋友的。”
这个话已经透着威胁的味道了,容家不是无名之辈,不能任由别人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容恩的目光转向爷爷,出乎意料,他以为在爷爷的心目中,容家的利益会看的更重要。
容老爷子合了一下眼皮,容恩已经失去了袁清舒,他不能再让他连叶羡鱼都失去。
萧宴忱目光微凛,看着容老爷子,问道:“容老爷子,我尊敬您是长辈,所以……”
“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萧宴忱的未说出口的话。
是沈凉夏,萧宴忱第一时间开门跑了出去。容七紧随其后。
夏明爵梁钰陈稳依次出去,容恩和爷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门外,楼梯口,穿着满天星礼服的女人用手捂着嘴满脸惊惧的看着楼下,萧宴忱正将人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抚。
容七下了楼,穿着浅蓝色鱼尾裙的女人仰躺在地上,恨恨的瞪着楼上的人。咬牙切齿的叫着她的名字:“叶——羡——鱼——”
她好像摔到骨头了,根本不敢动,想到方才的情景,又是委屈又是生气:“我不会放过你的!”
楼上的女人此时还心有余悸,又后怕又委屈的解释道:“我什么也没做,是她过来推我的,我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躲开来着,没想到会把她摔下去。”
她茫然无措的解释,眼里还噙着泪水,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兔子,如果不是离得近,萧宴忱真的会忽略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没事,没事的。别害怕,凉夏,别害怕。”他嘴上说着安抚的话,心中却在得意的偷笑,这才是他的凉夏,狡猾的相知小狐狸,该知道怎么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多好,凉夏回来了,多好,这只小狐狸还在他的怀里。
被他抱着,她微微挣扎,隔着人群看着容家祖孙,委屈无奈害怕都写在了脸上,容恩分开人群,滑着轮椅走过去,朝着她伸出了双手。
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的光芒深邃得让人心悸:“羡鱼,过来,没事了,别害怕。”
楼下的容乐还在申辩着:“我没有,叶羡鱼,你不要说谎,我为什么要推你?”
她似乎又害怕了,微微颤抖着身子小声的辩解:“我没说谎,我真的没说谎,她当时说了一句(容恩很看重你肚子里的孩子吧?),我还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结果她就……她就……”
她就怎么样,已经不用说了,害人反害己,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容恩皱起了眉头,他现在不在乎那个妹妹怎么样了,他在乎的,只是她到现在为止还在别的男人的怀里。
“没人怪你,羡鱼,我相信你,你过来。”
这个画面实在是很刺眼,他心中那个想要扭头就走的念头十分的强烈,可是,又有个声音仿佛在再告诉自己,只要他现在转头了,很有可能会再也看不到这个女人。
一想到她会跟着别的男人走,他的心竟然有一点点的疼。
她茫然了,抱着她的男人不肯松手,那双眸子同样静静地看着她,只是带了许多她明明看不懂却又觉得心悸的东西,好像她只要离开,就已经是一种罪孽了。明明是个陌生的人,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竟然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而容恩,同样在看着她,那双一向清冷淡漠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哀伤和孤寂,就像是在海岛上他经常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大海的时候的眼神一样,让她有些不忍心。
说不上是什么不忍心,她只是恍然想起来了,她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她知道他叫容恩,她知道自己爱着他。可是,这份爱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都感觉不到。
握着男人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力道,她正想开口,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
“容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人怎么躺在这里?”蒋方仪的声音里全是担心和疑问,她走过去,容七已经给容乐检查完了:“骨头没有断裂的情况出现,相信伤情并不严重,只要等着救护车过来,将人送去医院就好了。”
难得这个不爱说话的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只是不是冲着蒋方仪,而是冲着楼上的容恩和容老爷子说的。
蒋方仪似乎这才注意到楼上有人,连忙抬头看过去,却又被楼上的一幕惊呆了。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画面,叶羡鱼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容恩的轮椅停在他们的身边,老爷子在人群外面,冷冷的看着一起。
剑拔弩张的对峙,好像一触即发。
蒋方仪低下了头,伸手轻抚着容乐的面颊:“好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受了伤呢?”
终于有一个人是关心自己的了,容乐原本的五分委屈顿时化作了十分,她一开口,委委屈屈的又是一番指责。
蒋方仪的心头很是无奈,没想到竟然会蠢成这个样子,还真是没长脑子,这么一点小事都干不成。
心中的想法都压下去,她温柔的劝解着:“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羡鱼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什么样的人?她说着这番话却是抬起头来看向叶羡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要指责,有碍于什么不敢开口。
这样一番欲盖弥彰,倒好像整件事真的是向容乐说的那样,是叶羡鱼贼喊捉贼。
这样的一个眼神,可是比刚才容乐的叫嚣效果要好多了。
叶羡鱼接触到这个眼神,冲着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吧,她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好应付过去。果然,这个女人才是厉害的角色,说不定容乐所做的一切就是她撺掇的,然后又巴巴地跑过来查看情况。
冷冷的看了楼下一眼,她不说话,这个时候辩解,反而会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倒是落了下成。
将目光转向容恩,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全看这个男人的判断了。
只是这么一分散精力,她却忘记了自己还在别的男人的怀里。
容恩则正用冻死人的目光看着她和这个男人,冷冷的开口:“过来。”
妹妹受伤的真相竟然比不得她和别的男人勾勾缠缠。
叶羡鱼默默地推开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对着那个一直看着自己的男人轻声道谢。
又被抱住了,那个男人似乎真的打定了主意 不放手了,他转过头去看容恩:“这里不安全,我不能放任我的妻子继续留在这里,对不起了,容大少爷,人,我必须带走。”
说着话竟然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男人坚实的臂膀,凛冽的气息,都来得那么突然,让叶羡情不由得脸颊发热,红着脸挣扎道:“放我下来。”
这个时候,女人的意愿直接被忽略了,男人只是看着挡在面前的容恩,希望他能让开。
“你们没有出现的时候,她很安全。”与萧宴忱说花,容恩虽然需要仰着头,气势却一点不减。
“可是,现在要害她的是你们容家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是您的妹妹吧,容大少爷。”
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冷了。
容恩索性不去看他,只是看着他怀里的女人:“你确定要跟着他走?”
不确定,如果可以,她谁都不想选择,她是她自己的,叶羡鱼也好,沈凉夏也好,她只想做自己,找回失去的记忆,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让孩子有个爹。
让孩子有个爹——
让孩子有个爹——
让孩子有个爹——
她抬头去看萧宴忱,努力压下心头想要抚平这个男人紧皱着 的眉头的冲动,柔声道:“萧先生,您放我下来吧,我不能离开这里。”
如果是她自己,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可以潇洒大方肆意洒脱的离开,谁也不去管,但是,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她能做的,只是守在孩子的父亲的身边,将孩子生下来,给他一个合法的身份。
做人不能太自私了,她不能只想着自己,她要想着孩子,将头埋起来,像一只鹌鹑一样,好像这样躲起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看不到他紧皱的眉头,看不到他受伤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眼里浓浓的伤痛
只是耳边还是听到那个男人在说:“你真的要让我放你下来么?”
暗哑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疑问。她离他的心脏这么近,好像已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她犹豫着,不忍心,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是的,我要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