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是很久之前的一部电影,片子拍得很美,恩雅(Enya)重唱的一首老歌Marble Halls虽然只安排在一个过场,但我因此而对Newport(新港)有了很深刻的印象。Abby上十一年级那年,文学课堂上在讨论伊迪斯·沃顿(Edith Wharton)的作品,那一阵子,Abby也迷上了《纯真年代》(The Age of Innocence)这本小说。当我跟她说我看过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时,她也非常想看,但我们一直租不到这部片子。Eric总是默默无言地聆听着女儿的希望,他知道孩子想看后,便心心念念,只要出门一看到有卖影片的店家,无论如何都要进去问问。如果没有,就再问可不可以代买或代订。几个月后,终于让他买到香港发行的VCD,一圆Abby读完小说可以比较电影的美梦。
美国的新港就这样从一本小说,一部改编的电影里的地名,占据了我们印象中的一角。它之所以特别引起我的注意,想来只是一个没有太大意义上的巧合:我的故乡在我小时候还沿用着地方自治前的旧名,习惯上通称为“新港”。后来,因为台湾还有彰化与嘉义两县有新港,因此,一九四六年行政区从乡改为镇时,同时更名为“成功”。
我的故乡“新港”,简朴美丽地静处在太平洋上,伊迪斯·沃顿小说中,十九世纪那些上流阶级避暑的圣地“新港”突出在大西洋的半岛。它们之间隔着整整一片北大西洋与一整个北美洲。或说,它们之间隔着亚欧非洲大陆和一整个北大西洋。总之,那是极其遥远而不相干的两个同名之地。
如果不是Pony在二〇〇八年到罗得岛念书,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电影而特别到Newport一游。人生有些际遇似乎就是如此,发生的事虽不曾在预料中,但也并非陌生到完全没联结的线索。从抵达普罗威登斯(Providence,罗得岛州首府)之后,我脑海中就一直浮现一九九四年发行的“纯真年代”中的场景。那些十九世纪往来于纽约、波士顿的人们在Newport的避暑大屋如今的风貌可曾凋零改变。
Pony新生训练过后就开始正式上课。三年前,我们有了送Abby去宾大上学的经验之后,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个幼儿园小朋友的父母亲那样,守在校园等孩子哭着出来找我们。新生训练从来都是要操练父母的放心,所以,我们每天就以Providence为据点,当天往返,到附近的城市去逛逛。
这天一早,我们搭巴士到Newport去。抵达后,有各线的trolley可以到处去玩。艾森豪威尔和肯尼迪也曾以Newport为避暑地,所以,新港又有夏日小白宫之称。古迹保留得很好,老房子很多,每一驻足都让人流连。所以,原本打算走马观花先浏览一下新港,没想到博物馆转一圈、在大理石山庄盘桓一下,转眼就过完将近一天。再回到海边时,海天之间闪烁着一片艳红,新港那有名的夕阳美景出现在我们刚刚走出百年华屋还在调整年光错觉的眼前。
饱餐过晚霞美景与新港的龙虾之后,我们在月光下乘船而归。几百人座的渡船上竟然只有四个人。另一对夫妻因为自己有车停在码头,所以船上的工作人员特地来询问我们,抵达后需不需要巴士接送。这些车、船都属于罗得岛的公共交通局,是配套的服务,如果我们不需要,也许这一趟车就不用出了。但我们没有租车,于是询问者立刻安排发车。
抵达Providence,一部大公交车和亲切的司机已在等候。车行约十分钟,我们回到了肯尼迪广场。司机送我们下车时,穿着短袖的他,在如水的凉夜里微微哆嗦了一下。他和气地开口说:“天气渐渐变凉了。我们已经到肯尼迪广场了,希望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我们下车时谢过他,也祝过晚安后,在月光下散步走回饭店。
回头一望,但见另一栋大理石的建筑——罗得岛的州政厅也在月夜下庄严宁静地矗立眼前。这个城市小而美,她的宁静似乎稍微缓解了我们又一次必须放手的张皇。愿我们的女儿在这个小城里展开使她成熟并愉快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