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才对啊?”
戴着诡脸面具的人，看着下方出现的那个人影，歪着头说道。
“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族修士可以完好无损地走出妖祖的道场，这个叫李行远的人是怎么做到的?他是人，还是妖?”
躲在云端的诡面人的目光一刻都不离下方的李行远。
他看着李行远质问自己的师伯，看着他状若癫狂，看着他消耗自己本源的无意义之举。
李行远走过的一路，仿佛时空颠倒般盛开出了无数的灵花，无数的灵草，他走过，路上鲜红盛开，他经过，周遭生机勃勃。
但他自己却越发枯槁，脸上皱纹横生，头上白发苍苍，眼神混浊不堪……
并非是无中生有，而是他的脚下的凡花凡草，甚至普通的石头，草籽，俱得了他的造化。
这是，拿一个化神大修士的本源换来的造化。
然而诡面人仍旧只是看着。
诡面人对此无动于衷，他不在乎李行远是死是活，也不在乎他是否即将兵解，不在乎这路上吸收李行远本源精华而长出来的灵花灵草……
雪海云天空的绝代天骄，不仅仅是声名传遍这一域，甚至在道晨星的另一边，也依旧声名赫赫。
但却不够。
仅凭这样是不够资格从妖祖的道场逃出来的，毕竟连雪海云天宗里的那些老家伙都陨落在了里面，以李行远的实力，再翻十倍也不够资格。
奇异的一幕，让诡面人不由自主地关注了他起来。
这道晨星，知道妖祖道场的人可说是几乎没有。
但诡面人却不包括在内。
人族修士进一个死一个，这是自远古时代终结之后的定则。
出来的不可能是人族修士，人族修士也不可能出来，哪怕是妖修都不可能。
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李行远是人族，还是灵修，本来进了那里就必死无疑的人，却出来了。
修士，不是凡人，他只要修的是灵修的道，就不可能为妖天所容。
目光中不带丝毫感情，只是继续看着，诡面人在等，等着“李行远”这具皮囊里的东西出来。
李行远的身体在消散，如同璀璨的烟火一般，在最后的弥留之际，流露出回光返照的迹象。
一点一点地消散了。
手臂，腿脚，进而是他的躯体，化作漫天的荧光……
却在这时，一点黑色的光芒在即将散尽的光华里颤动。
腐朽，黑暗，混乱，恐怖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出现，巨大的灵气漩涡出现在他的身边。
远处，穷目光之极致的远处，都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的脉动，草木在枯萎，飞禽鸟兽像被抽干了血肉一般，从鲜活的模样，变得狰狞，变得恐怖。
“噬灵?”
诡面人轻咦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随即目光一转，便转身踏步进入了虚空之中。
“居然是它，这种东西，算了，还是不沾染得好，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不然会被它发现的。”
“只是，它也应该突破不了妖天的封印才对，怎么会……”
只留下一段自言自语的声音在这里回荡。
李行远看着自己的身体，透过血肉的阻隔，看着自己身体里的那一缕混浊的黑暗。
茫然的感觉浮现在心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抱着头开始嘶吼了起来，但片刻之后就恢复了过来，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它。
他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脑子里全是在远古遗境里最后看到的那一幕。
他开始不计后果地飞行，燃烧精血地飞行，向着雪海云天宗。
……
“小凝，你在哪里?”
“哥哥回来了，回来了……”
“你不是让哥哥修行有成之后回来带你走吗？你不是想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吗?”
几近崩溃的李行远，沙哑的喉咙传出这样的声音，失去了理智的他，一遍一遍地喊着。
哀求也罢，痛哭流涕也罢，疯狂也罢，只要可以让她回来，他都愿意。
他失去了很多，唯独无法失去的只有她；他错过了很多，唯独不愿错过的只有她；他愧对的人很多，唯独不愿辜负的人只有她。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平静而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李行远的嘴里传出。
“小凝，小凝……”
回答他的，是喃喃自语，异常干涩的喉咙里传出来的沙哑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不然她也救不了你。”
像是猜测，更像是肯定的回答。
李行远突然变得激动，他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眼睛里透露出疯狂的神色，喊到：“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
疯狂的情绪将他原本的淡然，原本的温文尔雅破坏得干干净净，宛如一只疯狂的野兽，即将择人欲噬。
“我会救她。”
不理会“李行远”目光里透露出来的嘲讽与不屑，王川坚定地说道。
“我会救她，即使现在的我没有把握做到，我依然会救她，因为她不是你的李雪凝，而是妖小凝。”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绝对的理由，只要想做就去做好了，即使她不再是那个王川曾经认识的妖小凝，即使她没有救过自己。
王川依然会去帮她，帮她脱离这里，脱离这个永生永世的囚牢。
“李行远”征住了，他混乱的思绪开始变得清晰了一点。
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救不了她的，她是钥匙，没了那道门，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无论多少次，无论谁把她带出去，她都会再次回到这里，这是宿命。”
“如果她只有一年的生命，你会怎么办?”
如同雷击一般，“李行远”听到这个问题，呆在了那里。
没有理会李行远的震惊，没有等他开口，王川，如是说道：“我会带她离开，这是我答应了她的，只要她愿意，哪怕只有一天，我也会陪着她渡过……”
看着眼前的白骨，王川心中叹息了一声，缓缓走过。
这一次，再没有骷髅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