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间一
身穿白袍的某个少女，正踌躇着是否踏入那个囚牢之中。
被枯木缠绕着，漆黑一片的空洞地带却有着一个巨大的石碑。石碑被繁复的纹络覆盖，如同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缠绕的神秘纹络之下是被雕刻了不知多少年的古朴的文字。
笨拙的石碑与外界那些五光十色华丽的石碑不同，看不出丝毫出彩之处，却被无数的阵法覆盖。
不知是封印，还是保护。
“灵已经被剥离下来了，碑体被作为封印来镇压妖古天地，流传自祈灵的道，隔了太过久远的时光上面的东西已经无法解读。”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眼眸里透露着些许复杂，少女的脸上仿佛弥漫着一层水雾。
铁匠头也不抬，继续坐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于一体，如同一颗石头一般，顷刻间，少女便再次失去了他的感应。
“眼睛是会欺骗自己的，这一点不仅仅适用于凡人，对于修士也是如此，神识与气息辩识无法看到的东西有很多。你要学会用神识之外的方法去认识世界，这样你就会有不同的感悟。”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气鼓鼓的声音响起，仿佛在他面前她不再是那个冷漠的隐藏在白色衣袍里的怪物，而是一个小女孩。
“我一直在这里，具体什么时候起，我自己都忘了。”
铁匠抬了抬眼帘，不露声色地说道。
“你应该在死城才对，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谁?”少女惊觉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的态度有些奇怪，她的心里有一种矛盾的情绪在升起。
铁匠这个存在，她是知道的，毕竟同为死城的居民，她自己也见过很多次，也打过不少交道，但此刻他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在这个地方，这就让人感觉惊悚了。
尤其是少女心里莫名涌现的那种矛盾的感情，既像是对他的信任又像是怀疑的情绪。
怀疑是肯定的，它是此刻的情绪，若是没有才奇怪了，但信任却无从谈起，因此才矛盾。
“我没有名字，如果非要有的话，姑且就叫做铁匠吧，我一直待在这里，你口中死城里的那个，或许不是我。”
谨慎的用词，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因为确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毕竟自己只是一段烙印罢了。
“你是说，死城的那个铁匠是假的啰?”
“不算是假的，他也是铁匠，只是不再是曾经的那个铁匠，包括我也是一样。”
“稍微知道得多一点的人都这么喜欢故弄玄虚吗？”少女的心里升起郁闷的情绪，不禁咕咙道。
“那么，你为什么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目光转向少女，铁匠没有隐瞒地答道：“填补一点东西，你看，它们快要耗尽了，我必须补充它们才能让「这里」维持下去。”
跟随他的目光，少女看向石碑底部，数量多到恐怖的符文纹络显现了出来。
仿佛与整个大地结合在一起的数量极其庞大的阵纹与符文。
即使他不作隐瞒，少女依然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而且明显他不准备长篇大论地解释，所以她就换了一个问题。
“这里是不是去寂城的传送点?”
铁匠摇了摇头，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道：“它不是传送点，也不是传送阵，它甚至不是你口中死城或者寂城的一部分。”
“但是，”
“你的确可以通过这里到达寂城。”
说不出什么原因，原本他执着的东西，在看到她的瞬间松动了，说起来，这般结局，「他」早有预料。
“我该怎么去?”
少女的声音显得很空灵，像泉水一样的音调，和他记忆中全然不同，但却极美。
“……”
有些陷入了回忆里，铁匠的目光里有追忆还有缅怀。
即使变得和曾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的声音和模样和他想像中一样，甚至，更可爱一些。
是的，可爱，
她在他眼中的模样。
“喂，醒醒，问你呢，你该不会是见了美少女就走不动路的家伙吧，自以为是可是会被揍的。”
等得不耐烦的少女开始出言不逊。
“我要去寂城，如果你好好告诉我也就算了，不配合的话，我绝对会打到你服的。”
口出恶言的少女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不知道的人或许会怀疑那小拳头打在人身上会不会和挠痒痒没什么两样。
但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笑容在他嘴角绽放。
说是缅怀未免有些故意，毕竟他还到不了那种陷入回忆就忘却身边人反应的地步，或许只是想多听一句她的声音吧。
他的脸上现出笑容，眼中流露出一丝溺爱的神色。
这般说道。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你想，就可以去。”
记忆开始破碎，等待即使已经漫长到延续几千万个日日夜夜也等不到的黎明，黄昏也不会在永恒里面寂灭。
再见到她，真的很好。
这是他最后的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化为虚无，她的心里竟然有一丝悲伤。
明明所有的记忆里都没有他，明明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
曾经
没有梦的少女踏入了寂灭的古城，从遥远的「世界」的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