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毓老师说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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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王弼注】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指事造形,非其常也。故不可道,不可名也。

宋龙渊《道德经讲义》以首章为《观玅章》。“观”,察、研究。“玅”,即妙,有人以为巧妙,这种说法不好。研究巧妙易成空话。《易经》上说“神”就是“妙万物而为然”(《易经?说卦传》“妙万物而为言”,老师易“言”为“然”,解为“样子”)。“妙”为动词,把万物做到最完整之境界,即妙。《易经》上说“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易经?系辞上传》),因而形成了万事万物。要研究“妙”,看“妙”是什么。我们睁眼所见之形形色色,都是妙的结果,妙到恰到好处。“观妙”,研究天下之生生化化。

“道可道”“名可名”的第一个“道”和“名”是名词,第二个“道”和“名”是动词(老师另一说“道,可道,非常道”,前二“道”字均为动词,第三“道”字为名词)。一个道,可以把它说出来的,不是常道;一个名,可以把它名出来的,不是常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定义。以后的人也都知道这句话,但是我们用事,我们每天所争的,“适其反”。单道非常道,单名非常名(单,只有)。为什么那边那么讲,我们单这么弄呢?这个心理状态要好好研究,我们要重视这个变态心理,求其为何而来。悟通“其用适其反”,那就懂《道德经》了。否则即使知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讲得再好也不懂《道德经》。以退柔为用,故“适其反”,不是正面来,乃迂回达其目的。

因其用“适其反”,所以“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第二章)。

同学一定要明白这个观念。既然明白“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但是一张嘴一动,必要把“非常道”说它是道。著书立说的都是如此。道是“非常道”,还拼命说是“常道”,那不是一群疯子?群疯并不可怕,但我们要研究为什么人这样“群疯”。明乎此理,则能以无御有。不明乎此仍然是空的。

毓老师笔记

“以无御有,循有辨物,督物以为经。”

以无御有 下面(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说“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有此观念,我们懂得“其用适其反”,明乎此就知“以无御有”如何下手。

“以无御有”,一个人有办法支配天下,你说拿什么?不知道。一个人号召天下,如孔子,凭什么支配中国几千年?现在非洲还要搭一刷子(俚语)。这么多“有”,如何御?我们看不到。但知道一个东西受许多东西支配,我们要追其源,什么东西发挥力量,支配这么多?不但他活着如此,死了还做“无言师”。

什么是无言师?《论语?阳货》孔子说:“予欲无言。”弟子吓死了,说:“子如不言,小子何述焉?”但老夫子说了:“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这就是无言师。看那老头指哪打哪。嗯!山东没这样的人,好像是满洲人(戏语)。中国不要(指民国以来,全盘西化、“打倒孔家店”“文化大革命”等反中国文化活动),他(孔子)早吃了三明治了。不懂?美国祭孔不用三明治吗?不光美国,连非洲都研究孔子。不知道非洲祭孔用什么?你们打听打听吧!

同学研究孔学不知研究什么?研究孔学应当研究:为什么一个无形的东西,支配那么多的东西,能支配那么久?还没有止境。到今天,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有他。这是最值得研究的。这个研究通,无物不可役。研究,不在乎写几本书,推销推销。要研究孔子何以死仍为无言师?这是“以无御有”最好的例子,“以无御有”没有超过先圣先贤的。这不光中国,西方的耶稣,亦复如是,也是“以无御有”,也是无言师。不要说这是大家都捧,人家为何不捧你?说是大家盲目。为何不盲目到你身上?都捧必有道理,里面必有道道,如果我们了悟,也可以用,我们也不是外人(意谓:圣人是人,我们也是人,有为者亦若是)。大家读书,逐训诂而不求此精义,除了发疯何补于事(世)。舍此不由,不智之至。

循有辨物 物,包含事。《易?系辞下传》说:“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通神明之德”,是形而上的;“类万物之情”,即“循有辨物”。“辨物”,得顺万有来辨物。“有”包括同的和异的。因“有”,因有所同的地方,有所异的地方来辨物。

督物以为经(老师有两次解说,均录之于后) (一)“督”,跟着。看他走的地方,跟着就走,那是经。事情发生了,我们常说“历史倒演”。因为一件事的发展,也像有一定的轨道,既有轨道,就可以循着轨道处理。经不是创造的,完全是经验累积的产物。督,顺着轨道往前走。顺着轨道走过的,就是经。经,不是闭门造车,不是坐在屋里做的(这里的“经”指常道,不仅是五经)。读子书为什么大家亲切,那是诸子一生的心血。诸子干了一辈子,临了,没干完,笔之于书,告诉后人接着再做。“督物以为经”,以白话言之,得顺着事物走,不可像鲧治水,用叠坝式的,那不行。事情发生,我们不知事情的变化,不知顺着事情的变化先下手去做,那绝对不行。顺事之变往前走,好坏都是经,好为训、坏是戒。我们应该观妙于无,观为何无能御有?专以有御有是最下焉者(例如专施小惠)。

(二)“督物”,物包含事。事情发生,我们顺着事情的演变去处理,得了经验,大家按这经验去做,都得一定的结果,这就是经。这个结果不论好坏都是经。好的为训,坏的为戒。所以说:经者,常道也。事情发生,必知事之演变,顺着事之变先下手去做。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王弼注】凡有皆始于无,故未形无名之时,则为万物之始。及其有形有名之时,则长之、育之、亭之、毒之,为其母也。言道以无形无名始成万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元之又元也。

毓老师口述笔记

无为有始,有为名母,故道其非常道,名其名非常名。以无御有,循有辨物,督物以为经,故五千言以“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结其志则(责),深(身)体斯言,则知老氏立说之旨矣。

无为有始 因“无名天地之始”。

有为名母 因“有为万物之母”。既然有始有母,当然大家“道其非常道,名其非常名”,如果都道其“非常道”,名其“非常名”,岂不是(与真的道)背道而驰?所以老夫子(老子)一开始就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先从正面下定义,表明“其用适其反”。后面又说:“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第四十章)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见《老子》第八十一章,最后一句。将第一章首句与第八十一章最后一句,贯在一起就明白了。

结其志则(责) “其”,指老子。“志则”,指老子之志、老子之则。“则”,同学笔记或作“责”。均可通,故两存之,供识者参考。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与《中庸》“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相通。儒家讲“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礼记?礼运》),即“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外国人把《老子》《易经》《庄子》搞在一起,做嬉皮。同学看这一段,老子讲“无为”,何尝教人留长头发、吸毒、不要穿裤子(指标新立异反社会)?

老子看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但老百姓必道非常道,名非常名。所以老子说“反者道之动”。为什么?因为其用“适其反”,不反不行。所以做事,必要懂由反面入手。像诸葛亮明白了半句,就“欲擒故纵”,很阴的。

为什么说明白了半句?因为“反者道之动”,正合乎《大易》之道——生生不息,生生完了,回去再来,永远不息。所以第二章以后即言“反”。

(1978年7月17日复讲)

我们现在讲《老子》,有三个本子:一、宋龙渊《道德经讲义》;二、王弼注;三、严复评点。

宋龙渊的本子,最后评论有时代背景,专制时代说话含蓄。康熙序言:“凡宗室皇胄、暨文武臣工均皆敕读。果能勤成修习获最胜福田,永臻快乐。敕书为序,以示将来。”就是希望大家不要争,共享荣华富贵。但是这本子可看。(宋龙渊本,最后言:“然则欲积于己,不以公诸人者,虽放其言,巧其辩,多其知,终不合于天,背于圣,究无益于人,亦无益于己。经文已终。深著此义者,见人打破个私字,则知人己一体,得则俱得,打不破个私字,则人我必分,失亦俱失,深为万世致警也。”)

《道德经》王弼的注,是道家中最好的。

严老夫子的批,批于清末,比较近代化,有新观念。至于可否,同学自己了悟。

这几个本子,都可以看。然最重要贵乎自己深了悟。先了解字面,再去深体悟。

宋龙渊的注很重要,因为“其言洞彻,秘义昭融”。同学最好自宋夫子入手,再看王弼注,然后看严批。看古人的解释,和今人有什么不同,自己慢慢了悟。当年老师读《老子》,即由宋龙渊注入手。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但人事上,恰好相反。人之所道单讲(皆)非常道,人之所名皆非常名。一般人所讲《老子》左一本书,右一本书,所言不过非常道:那可说都是过眼云烟,真如富贵于我如浮云。

毓老师笔记

“以静制动、以弱胜强、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求(研究)老子之书前必知这几个原则:

这即是《老子》的宗旨,融会贯通,就明白完全不是讲形而上的,都是讲用世之事。道家未学到相当境界,就流入申、韩。法家即自此而来。法家也学老子之学,也学老子之术,等学不到最高境界,就成了法家。不过,虽不到最高境界,也不得了,像商鞅多厉害!

以静制动 并不是像老和尚(老师举广钦为例)闭上眼在那一坐,孙悟空就翻不出老佛爷的手掌心。那是吹牛。以静制动,那是观徼、观妙。此段可与《孙子》(《孙子兵法》简称,下同)“计利以听”相参悟。

为什么要观徼、观妙?因为要“知常”。有些人不知常,莽动。“不知常,妄作凶”(第十六章)。常,常规、常轨、常法,可法可守的地方,都叫常。不知常规、常道,乱做,一定凶;知常,还不妄作,才吉。何以知常?不是做梦中得来,是自经验中得来,是观“妙”“徼”中得来。那个“徼”和“妙”即常。举个例子,美苏斗,与我们无关,我们在旁边看,等斗完,我明白了。怎么明白了?因为我知常了。等再打,我就知道该那么打才对,该那么出拳才对,因为我知道下手的“徼”和“妙”了。

有些小伙子不知常,说要牺牲。一个时代变,那牺牲的,多得很,像吊猫仔(俗谚“死猫吊树头,死狗放水流”)一样,人死算什么?但都死了,都做了烈士,怎么成事?得做元老才行,元老才能成事。乱牺牲,那就不知常,妄作,结果凶了。

不知常,做事不合常情,老太太都骂。你把垃圾倒在人家门口,你看那老太太骂得可凶了……

静观天下皆自得,得什么?即得“常”。得常指得常理、常道、常术、常法、常情。最低,得通常情。常则不索隐行怪。看天下事之妙、看天下事之徼,然后皆自得。察一切事物之所以然,才能下手做事。

静是功夫,是提功夫的都不能躁。性急的人,没有静的功夫。有工夫,才有功夫。谋事,不是一两天工夫就能成,非一蹴可就,在乎慢慢地谋。因此,事未发生,要防未然;发生了,要静住,好好养足精神,准备对付他。所以,事未发生,可以急一点,快快弄,早准备,防未然;发生了,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得懂得“待”,等时、等势、等机……都凑齐了,然后才能成功。

谋,要有静的功夫。静的对面,就是躁。没有功夫,就是躁者。

躁,好发脾气,不行,不能谋。“智者不怒。”

“静为躁君。”“君”,主也,动词。静是躁之主,也就是静能控制躁。要想静能控制躁,得下功夫。下这功夫,得自“躁”入手,不是自“静”入手。

不知己为躁所误,就不会接受静。人没有吃过躁的亏,就不会接受静;等吃了躁的亏,当然静。像小孩,被热水烫过,一看茶碗有水,他就加小心,叫他摸,他不摸,为什么?因为挨过烫。不过,七八十再静,那就太迟了。

人要有几分蔫气(蔫,音niān。不动声色,有深沉的意味),乃能谋事。暴躁如雷不能成事。天下事不是一吼一骂就成了。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论语?述而》)死了还不后悔,孔子不和这些人混;孔子和(阴险鬼)在一起,不和直线条的在一起。可见孔子也是弯曲之士(戏语)。

“好谋而成”,特别重要。这不仅在行事上如此,在思想上更是如此。不“好谋而成”,思想发展不正确,得不到好结果。思想产生信仰,信仰产生力量,这是必然的;但这得正确,不正确,有力量,也没好结果,也没成就。历史上,知道名字的人不少,有成就的太少,因为能体悟的就少,能体悟而行之者,更是少之又少。

同学子书也读了不少,用事用不上,因为不熟;等失败了,一拍脑袋,说:“怎么没用上!”这就不熟练,这就未能“静观自得”。“静观自得”,(那个得),皆自得,在乎自己悟。能自得,行事才能“皆自得”(无入而不自得)。到那境界,自然阴险(有城府),不是学阴险,因为开口就不说真的(有层次),也没法说。一个人的志,能天天挂在嘴上吗?

尤其今天的中国人,必好好学几套。因为,今后打硬仗的时候,没多少。不打硬仗,必打软仗;打软仗,就是斗智。斗智,非庸夫之事。例如喊口号,口号不能乱喊,口号影响年轻人大,因为年轻人没固定看法。初至台,喊“发扬郑成功精神”,郑成功是什么精神?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以静制动”,再举个例子,有些人你搞啥,请他参加,他都摇头,说“不行”“没办法”。可是,你出哪招,他都懂,他都很清楚。说这一招是这样,下一招就是那样。你这脚踢出去,他就知道你下一手。他就在旁边说:“注意呀!要用手来拐了。”结果,果然如此。他看得比当事人还清楚。这种人,你不要说:“你啥都懂,啥都不干,活着干吗?那你死了算了!”这种人,他有他的看法。你要请教他:“您老咋知道的?”没别的,因为他招熟了。他是观徼、观妙。他就是在旁边,观你之“徼”,观你之“妙”。观的功夫,就在这。没有去观过,没有去察过,没有去体验过,根本是浮的,不是实际的。所以“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回头看“以弱胜强”。

以弱胜强 弱和强并不是力量的比较,硬的话一掰就断了,要像柳条,怎么折,都不断。拿这“弱”就能制这“强”。怎么拿这“弱”制这“强”呢?以弱制强是功夫,外面有压力,变点形;等到压力一去,又回来了,并不失自己。过硬、过强往往失己。过刚,不但变形了,很可能一下子崩了。以弱胜强,要识时、识势、知己、知彼。为何要以弱胜强?因“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孟子?尽心上》)。知自己责任之所在之人,绝不走危险的路子。是以知自己责任之所在之人,必以弱胜强。要是太硬、太强了,光打硬仗,结果不但没达到目的,还把自己折了。

以弱胜强,是以弱之功夫胜强。弱并不是软弱,是柔、是表面示弱。这即是儒家说的“卑以下人”。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所以老师常告诉你们(指同学),不要看社会上浮浮的名利争夺,只要你是重,必为一切之根。“王者,天下所归往”,明白吧?那就是道家说的“重为轻根”。只要你是“重”,必为“轻”之根。

不管上面如何热闹。轻,必得系于根。只要自己有功夫,就不必考虑那些虚浮的、轻的,因为你必为“轻”之根。中国有一句话:麻雀岂知鸿鹄志。只要你是鸿鹄,就不必担心麻雀叫得比你响亮;只要是锥子,在什么地方,都会把尖露出来;只要自己修得“重”,他们爱怎闹,就怎闹。因为“兔子绕山跑,终究归老窝”,落叶归根。懂吧?你们看,叶子不论怎么密,怎么好看,一落,就归根了。

明白了这些个(指“以静制动、以弱胜强、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自己从基本下手,识这个“因”,体这个“因”,行这个“因”。不必光想果,不知因,妄作凶。

儒家一切完全求之在己,一个人必要从自己本身去悟。

《春秋》说不可以“虚内务而恃外好”,老子讲得更积极。同学小说看多了,以为老子消极,都误解了,没有比他术再高的,老子和孔子,到后面有很多是相通的。孔子有时说话还绕弯,可能要做至圣,外面多蒙两层纸,等抹掉了,是一样的。抹不掉(看不透),成纸老虎——比美国多一层。这必真明白才行。这里,他开门见山告诉你“以静制动”。可是“以静制动”,必真明白、了解之后,有了体悟之后,才行。否则,岂不成了尽念咒?尽念咒,不成。那些“修道之士”,不是天天念《道德经》?天天念《道德经》,就可以上天堂吗?(光念经,不体悟践行,用处有限。)

我祖父信道家,习丹鼎,临终腹坚硬如鼓。父信佛,素食。我自己啥都不信,但过午不食。传统,早上是天食,中午是佛食,过午是畜生食,傍晚是鬼食。过午吃对身体不好,所以不吃。

许多事物,勿看得太真,都看得很神秘,就失去价值。老子的价值,就在“常”。“不知常,妄作凶”,知常,不妄作;所以“素(老师念‘索’)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中庸》)。

打开历史,不知常,妄作,没有不凶的。一个人对一件事,没有真了解,去做,一定没有好结果。必要真明白!那很不容易。真明白就是知常,知常,不妄作,就吉。

这都是要我们修静的功夫、修重的功夫、修弱的功夫,卑以下人。像“舜好问而好察迩言,无一不取于人”(《中庸》),即是修弱的功夫,其实他并不弱,到最后是强中之强。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中庸》)

“和而不流”是做特务的真言。做特务,得“和而不流”,否则,你没进去人家就知道了,那还行?

“和而不流,强哉矫”,即“以弱胜强”。人家说要“马杀鸡”(色情按摩),一起去,看清“马杀鸡”的妙、徼,最后自己不“马杀鸡”,这才是“和而不流,强哉矫”。

为什么要“和而不流”?因为你在那团体之中,你才发挥作用。跟那团体有距离,那团体一看你,就特殊,说你是职业学生,不与你接近,就不发挥作用。

国民党失败,是有原因的。闷罐摇,一碰,碎了。

如何以弱胜强?先培弱的功夫。工夫不到,功夫不成。

熊夫子(熊十力先生)说中国之学源于道,《老子》一书如此简单,如果说老子一定在庄子之后,我不相信。中国之学就是一。孔子会说话,他说“一致而百虑,殊途而同归”(《易经?系辞下传》:“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这还不够,他要“小德川流,大德敦化”。他一家都包办了。这些都不是空的。“大德敦化”,光说不行,必得懂“敦化之德”,必得有敦化之术。怎么去达到敦化?得“和而不流”。前面所讲“和而不流,强哉矫”的机术多厉害,真做到,怎么不“小德川流,大德敦化”?这和“重为轻根”是一样的,修到境界,都成了。

经子之学,根本是一个。道不可分,分是分饭碗(分家立说,以谋生存),他们都是要用世(事)。要用世(事),必有用世(事)之术。如此,(他)怎么说都行,你学啥都可以。但得求用世(事)之术,不能像老太太念经(有口无心)。真明白,说上面,你就知下面(经子书虽不同,但对问题,则有相通之处,对某一经或某一子,真明白,看他书上句,则知下面要说什么)。真修得明白,指那打那。为什么用不上?因为老是分得一截一截的:这是《老子》的,这是《中庸》的……就用不上了。但这必得熟,把书当大玩意,天天玩,跟生活环境融在一起,贵精不贵多。今天学老子,在学老子的用世(事)之术。朱子《四书集注》,那是儒家的禅宗。

治世如治病,中医讲望、闻、问、切,名医没有摸人手的,病人来,一看病人的面,就明白了;有的听声音就知道了;有的问一问。等切脉,则快有交代了;切脉才知道什么病,慢了。为什么能这样?因为修得静的功夫。社会病亦复如是,只要功夫到了,“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兔子绕山跑,终究归老窝”。他满山跑,没关系,叫他跑去;说两人打起来了,没关系,叫他打去。我们远点看,看不清楚,拿望远镜看。有静的功夫,你打,我才知道你的宝贝——徼、妙。一出手,就把你拿住。

中国人在血里就有政治机术,不用读书,就搞过鼻子(外国人),鼻子懂什么?外国人学中国东西,懂吗?五十年后。所以老师教洋学生,只教一半。

懂了吗?“大德敦化”,必得有敦化之术。“和而不流”,即其一。我“和而不流”,你必和我之流。真懂一句话,必找因;识因,乃知果。

读中国书,必明白:中国之学皆是政治之术,政治是管理众人的事。没什么形而上的。

回头看“反者道之动”。

反者道之动 第二章以下尽讲“反”。如:“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这边说“反者道之动”,什么是“道之动”?得有用。道不是空的,得有对象。“反者道之动”,这和《易经》完全一样。

社会上有好就有坏、有善就有恶、有难就有易、有长就有短、有美就有丑。所以你长得美一点,他长得丑一点,何必在意呢?有时候丑一点反而值钱——丑人经老。既然有善就有恶、有是就有非,那何必还在意褒贬呢?那何必还动心呢?自古就是你骂我,我骂你,骂下来的。为什么骂你,就难受?你不是也骂过人家吗?

所以“反”不是坏事,是道之动。是非、善恶、长短、丑美……如一母生九子,九子各别;各别不是好坏,不是善恶,是道之动。不动则无用。

一母生九子,九子各别,九子都是龙。各因其性,都有成就。可见母亲的伟大。母教重要。母教自胎教始,中国很早就讲优生学。《玉匣记》(《玉匣记》,原题许旌阳撰,实际为明朝道士之作。一卷,收入《万历续道藏》。卷首有宣德八年(1433)吴子谨序,内称许旌阳怜悯祈禳者触犯天地禁忌,致生灾殃,故撰写此书,姑苏道友倪守约得之于异人,刊印传世。)一书就详细记载了,自受孕起阴晴、风霜、雨露等的影响。中国,自怀孕,母亲行、止、坐、卧、吃什么、听什么音乐都有一定的规矩,移炕规矩更大。这不是迷信不迷信,这可看出中国人善用智慧,对生活每一细节都重视,都讲到最致密处。我们今天,也应发挥我们今天的智慧,重视这些问题。

中国人健康,中医关系极大。可惜民国九年(1920),废除读经之后(民国元年(1912),蔡元培在学校体制内,完全废止读经科,但小学内虽不读经,却仍保留“国文”文言文课程,民间私塾也继续保留读经的传统,这两个途经延续了文化的命脉。民国六年(1917),胡适发表《文学改良刍议》;八年(1919),五四运动起;九年(1920),教育部听从胡适的建议,将国小国文课全面改用白话文。此后,国人别说是读经,渐渐连一般古文都不读了。),若非陈果夫等人反对,中医几乎废掉(1879年,朴学大师俞樾发表《废医论》,明确地提出废除中医主张。1913年北洋政府教育总长汪大燮主张废止中医,不用中药。20世纪20年代曾在海外待过的名流学者,如余云岫、鲁迅、孙中山、胡适、梁启超、严复、丁文江、陈独秀等倡导废除中医,认为中医属于方术范畴。鲁迅《呐喊》自序中的“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一语尤为著名。)。后来虽然没废,但绝未拿钱出来宣扬中医。不过当年政府不重视,大陆尚有名医传道,等渡海来台,真懂中医者无几人。

今天我们讲书,亦复如是。成就一件事很难,毁掉,很容易。就这几十年,中国的音乐、礼法、国学、医学等都没了。

社会永远不齐,就因为不齐,所以庄子讲《齐物论》。《庄子》前七篇很重要。第一个《逍遥游》,讲自由主义;第二个《齐物论》,讲平等;光知道自由平等,没有修养不行,所以第三讲《养生主》——什么时候缺德都不行,自由平等也不能缺德。

我们为什么讲学讲到先秦?因为夏、商、周三代封建力量衰微,到周末叶,有知识的人受到压迫,或看到老百姓受到压迫,到这时候大家都要晕晕了(受不了了),每个人陈述他之所见、他之主张,解决问题。这和我们相仿。所以我们从最古讲到先秦,看看他们思想上的变化,看思想上的变迁,这很重要。

为什么讲“夏学”?因为中国最早称“夏”。这个夏,不是夏朝。是《尚书?尧典》“蛮夷猾夏”的“夏”。讲夏,指大同世说。讲夏学,表明我们讲大同世之学,不讲小康世之学。夏学为什么讲到先秦?因为到先秦,诸子百家争鸣,有的还走小康的路子,甚至更紧——像法家盛得不得了。有的感觉小康压迫太厉害,又谈大同世、谈夏学了。我们讲书的程序,讲夏学,是往这接下去的。慢慢同学会明白,中国学问的学统。

中国的道就是一。“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器是一个。止于一,就是正。所以中国的道统就是正统。这些观念,同学读了《尚书》,就明白了。以后应该画一个表说明之。

回头看“弱者道之用。”

弱者道之用 反是道之动。既然动,就不能白动,就要有用。什么是“道之用”呢?“弱”是“道之用”。弱不是软弱,参看前面讲“以弱胜强”的“弱”。一个美的孩子,不必在丑的孩子面前自豪,自豪就是没修养。应该“弱”他一下,至少忍一下自豪感。我们遇着硬的就扁,硬的走了就圆,虽然变形,绝不失己,这就是“道之用”。以白话讲,我们可以忍耐一切,以达到目的。

明白“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看那些是是非非、善善恶恶,没什么美不美、丑不丑的问题,那是“道之动”;忍耐一切达到目的,也没有什么丢不丢脸的问题,那是“道之用”。

明白“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再往下读,就懂《老子》没一句话是空的。但是得好好学,学不到一个境界,必糟。都成了阴险鬼、吝啬鬼,那就完了。法家的残酷,就是由这里来的。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王弼注】妙者微之极也。万物始于微而后成,始于无而后生。故常无欲空虚,可以观其始物之妙。徼,归终也,凡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欲之所本,适道而后济。故常有欲,可以观其终物之徼也。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这句话有两解。另一个念法:“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两种说法都可以。我们不是讲书(读死书),是告诉同学要点——做事的要点。

这都是静观的功夫,但层次不同。

“有”者,有立场,站在某一立场(人、时、地)去“观其徼”——行事的方法,求其道道。从另一方面讲:有事,就有这事的道道。因为有形了,就有所据,就有欲,这就“观徼”。

“无”指无私,无意、必、固、我,以观其“妙万物而为然”之妙。“妙”,就是一切事之所以然。我们得察一切事之所以然,求其生生不息之契机,求其玄牝之门,然后下手。以孔子之观念言,观徼者执一以御万物,观妙者变一为元。

以“无欲”“有欲”断句,也说得通。无欲是什么?无欲就是守中、不偏不倚,大公无私地观一切。有欲,则是站一立场,来看一切。为什么站一立场来看一切?因有所据了。有所据看东西,即有所事。每一事有一徼,不是天下事都一个徼;所以到有欲观徼之时,必有所事,按这事来处理事情,恰到好处,即得徼。无欲,则守中以观妙。守中观妙,了解自然之化,观徼则有果,观妙则是识因。

举个例子:你们俩打架,二龙抢珠,与我何干,胜不必笑,败也不必悲伤。知其胜败之妙、徼的下手处——以静制动。他们谁都不管,看其妙、徼。战争胜败乃名词,胜败损失一也,聪明人不干这个。美苏谁胜利不管,单注意他俩之妙和徼,等自己干事时,就知从那个徼、从那个妙入手了。这必得印证实事方能了悟。

说“守中”,大家不要又糊涂了。“守中以观其妙”,就是不杂一点私,客观地来察万物自然之演变。万物包含事,即万事。什么是客观地察万物自然之演变?就是不加一点外力。例如我们观察埃以冲突,我们察其自然之演变,得一结论;突然,卡特插进来一脚,原先得的结论,变了。假如,又有人进来伸一脚,那又变了(老师讲课时是1978年,当时美国总统卡特做调解人,于美国邀请埃及总统萨达特与以色列总理贝京两人会晤,就解决埃以自1948年以色列建国以来长达三十年的冲突进行协商,最后达成埃以戴维营协定——《埃以和约》。)。察万物自然之演变,是识它的因;等外面插一脚得的果,那是因中结的旁果——不成的果。

再换角度说,我们判断一件事的时候,必先从它本身来认识,把周边的环境都放到一边,先从它本身认识,从它本身认识完以后,再把周边环境因素加进去,看那演变,那才能对一件事做出真正的判断。如光知道看环境的演变,而忽略了本身的演变,这事情不容易判断正确。

所以常无欲、常守中、不偏不倚地观察一切自然之变,看它为什么变到这个程度,为什么变得这么“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则不同,这是究果。识它的因还不够,得究果,这一究果,可得有欲了。因为什么?因为究果必得有所据,必得执定一个物、一件事,据物以察徼。

毓老师笔记

“据物以察徼,徼却在无中而有据,隐微独知所以为徼,动必有复,故知其徼,究果也。”(参见宋龙渊注:“常有者,有形有象,自古及今,在在皆然,是以谓之常有。此是太上欲世人在常有之中,要观其至道的的确确之徼,实在之窍,却在无中而有据,隐微独知,所以为窍。人果能观常有,而洞见其徼,则知常有者,即是有名万物之母。经中言常有欲以观其徼,即是此义。”老师笔记据宋注而详之。)

徼却在无中而有据 徼在无中,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其中有个理,必然之理。

隐微独知所以为 徼隐微,它不是一看就可以知道,它很隐微。但是唯有下功夫的人他自己知道。像画画、剪纸,那有道之人绝比我们高,但这微妙处,我们不懂,“隐微独知”。

动必有复,故知其徼 “动必有复”,这东西动了,它必得回来,回来的就是“其徼”。

究果也 有果之后始能察徼。因为刚开始那是因;有那个因,结了这个果;这个果,就是有了这个事实,有了这个东西。根据这个东西,根据这个事实,才能研究这个徼。

如“古者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易经?系辞下传?第二章》),这是因。但是等我们研究的时候,得找那个徼。怎么找那个徼呢?找迹。因为它必有迹。“动必有复”,“复”即迹。只要你动,必得回来,回来就有迹了,“故知其徼”,根据这个迹,就知道这个徼。所以《论语》上说:“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论语?先进篇》)“践迹”不是坏,“践迹”就是要知道徼。

有些人特别聪明,如伏羲,就不“践迹”。可是一复了,复回来以后的,都得践这个迹。“践迹”的,就是识徼的,也就是“究果”的。

研究这事情结果的人,才懂得去“践迹”,懂得去“践迹”的人,才是知道那个徼的。

我们说“徼”,“徼”是什么?再简单点说,我们做什么事,都有一个窍门。“徼”,就像那个窍门。做事,那个不懂窍门的,就徒劳无功;懂得窍门的,就一发百中。他是怎么知道这个窍门的呢?因为“动必有复”,无论什么事,出去了必得回来,只要你回来——复,就有迹。根据这个迹,我们就可以追到它的头,也就懂得徼。所以说,不知徼,就徒劳无功;知道徼的,就一发百中。但话说回来,徼只是像窍门,还不就是窍门。要悟(《论语?阳货篇》:“恶徼以为知者”)。

这个徼,不能教,别人爱莫能助。所谓父不能传子,夫不能传妻,也没法传。为什么?因为“隐微独知”。两人是亲弟兄,可是,不同!识徼、究果都不同,不但不同,并且差太多了。所以不能传,也没法传,爱莫能助——这就因为“隐、微、独知”。这都是功夫。

有徼有迹,也得懂得循这个迹的,也得懂得究这个迹的,也得懂得识这个迹的,然后才能“践迹”。如果没有经过这步功夫,要“践迹”也办不到。所以“隐微独知”,这都是功夫。

什么事都有一个徼,人家懂徼的,就一发百中,我们不懂徼的,就徒劳无功。大伯子背兄弟媳妇——挨累不讨好。

一切都在功夫。有了工夫,才有功夫。功夫,最重要在“默而识之”。“默而识之”,所以“隐微独知”。“默而识之”,可不要像一般白话解成“我默默地把它记住了”。那可成背书了。“默而识之”,就是心会神通。因为心会神通了,所以才“隐微独知”。那隐而不显的,微而不可见的,唯有你自己知道,因为你有心会神通的功夫。这不是每个人都能一样的。像大家同读一本书,了悟的结果,所得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宋龙渊的注,完全指用上说,完全告诉我们如何用事。像宋龙渊道家嫡传,还老讲齐家、治国、平天下,更可见老子,只是念念经,上天。

再说一遍“常有欲,以观其徼”。“有欲”,就是有所据了,不是据于物,就是据于事。因为有所据了,我们才来查它的徼——说“窍门”好懂。什么是“窍门”?这个事情过去了,有迹,我们循这个迹来研究其所以然。“复”字要特别注意。“动必有复”之复,与复卦之复同。复不是回来就完了。

回头看“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的王弼注。

【王弼注】凡有皆始于无,故未形无名之时,则为万物之始。及其有形有名之时,则长之、育之、亭之、毒之,为其母也。言道以无形无名始成万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元之又元也。

毓老师笔记

长之、育之、亭之正其形以致用。毒,厚之,以存永终不易之德,而示玄德之况也。

再看“常有欲,以观其徼”的王弼注。

【王弼注】徼,归终也,凡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欲之所本,适道而后济。故常有欲,可以观其终物之徼也。

毓老师笔记

“归终者,归于终极之用也。故言有之以为利。”

王弼说“徼归终也”。前面我们讲“徼”是复之迹也。比这个(王弼说)容易明白。

王弼注“凡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同学仔细体味这句话,必有所悟。用现在话说,最重要的,我们要无中生有。得从无中生有,那才是真的利。拿一个东西,换人家一个东西,那不稀奇。笨牛也办得到。“凡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若“有之为利”,以有为用,以原料换人家一点东西,那太糟糕了。看看有的人就指空卖空,啥都骗来了(此指台湾地区只求经济发展,顶多不过以物易物;大陆则以第三世界折冲美俄,以虚击实,另辟天地)。

所以我们讲子书的目的,不重“量”,要重“通”。什么东西,如果只知道脚踏实地,一比一,那就完了。

同学一听“指空卖空”,可能要说不是“不诚无物”吗?怎么又“指空卖空”了呢?的确,“诚”乃有物,“诚”下十年真功夫,那就是“真”,真就有物。反过来说,不下真功夫就无物。真下功夫,能不通吗?真通了,会无物吗?(下功夫,才是真,才是诚,才能真有所得。反之,虚名而已,那不是诚。)

孟子说:“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孟子?离娄下》)孔子也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论语?宪问》)

读书必要抓到要点,不要食古不化。

再看王弼注:“欲之所本,适道而后济。”对“欲”的限制太智慧了。人不能没有欲,但“欲之所本,适道而后济”。我们的欲,可得合乎道。“济”,圆满的结果。

旧社会,事情办完,盖个“济”字,或“讫”字。今天日本仍如此。

注意!“欲之所本,适道而后济”。不要看道家讲这么多阴险事,管自己可下真功夫。欲,得和道“合适”才行。也就是说我们的“欲”,不能超过道,不能超过良知。

什么是道?良知就是道。做坏事,躺在床上,不舒服,那就不合道。衡量“道”,最低的就是良知。不论做多少坏事,总有天良发现的时候。良知说不过去,就不合乎道。等做了事,心里很安,即合乎道。对欲,必有克己的功夫,“适道而后济”。利呢?“凡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多厉害!对自己加上修的功夫,这就是诚。“责己也重”(韩愈《原毁》:“责己也重以周”),就是诚。因有这诚的功夫,那就有骗人的能力,无中生有。有人真这么干,指空卖空,什么都得了。那就是把王弼注读通了。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王弼注】两者,始与母也。同出者,同出于玄也。异名,所施不可同也。在首则谓之始,在终则谓之母。玄者,冥也,默然无有也,始、母之所出也。不可得而名,故不可言,同名曰元。而言谓之玄者,取于不可得而谓之然也,谓之然,则不可以定乎一玄而已。则是名则失之远矣。故曰玄之又玄也。众妙皆从同而出,故曰众妙之门也。

“同出而异名”,同出而名不同。

“同”,同之处即玄、即一、即元。一指体言,元指用言。到元,就动了;就生生不息。所以“元者善之长也”(《易经?文言》)。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生之又生众妙之门,元之又元众妙之门。所以“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毓老师笔记

“成性存存”,仁曰:存而不放之谓。

毓老师金句

学校钦定之枉,道正率性之元。

道祖羲皇述尧舜,学宗至圣绍董何。

道祖羲皇,学宗素王。

华文五洲首,夏化一统流。

学不可缓,亦不可急;缓则怠而无功,急则进锐而退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