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以孝齐家(中国孝文化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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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信仰风俗中的孝(2)

汉代朝廷赐老人以鸠杖,看来也有孝的因素。后来,斑鸠构巢一直被认为是孝的祥瑞。南朝梁孝子司马皓在山林中的父母墓旁居住多年,豺狼绝迹,有两只斑鸠和他住在一起,人鸟亲密无间。唐朝中书侍郎张九龄母丧丁忧,也有白雀、白鸠在家中树上构巢。

舜当上天子后,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创造了政通人和的太平盛世。他的功德感动天地,天降祥瑞,百兽起舞,凤凰来翔。于是,后来的《二十四孝》把“象耕鸟耘”都放到舜身上,说:舜耕于历山,孝感天地,象为之耕,鸟为之耘。本来,“象耕鸟耘”说的是舜和禹,如果联系这些传说,都放到舜身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2.子在巢中望母归——诗词中的鸟兽情

古代诗人写了许多歌颂鸟兽亲情的诗,最多的是“乌鸦反哺”和“羊羔跪乳”,足见诗人对鸟兽亲情感触之深。

舜的《思亲操》中,“小斑鸠与其母相哺食”已是“乌鸦反哺”典故的滥觞。古人称乌鸦为“慈乌”、“孝鸟”。《本草纲目·禽部》载:“慈乌,此鸟初生,母哺六十日,长则反哺六十日,可谓慈孝矣。”西晋束皙《补亡诗·南陔》称:“嗷嗷林鸟,受哺于子。”说的就是乌鸦。小羊羔在吃妈妈奶的时候,前面的两条腿是跪着的。南宋文天祥专门写了一首《咏羊》诗,其中有“跪乳能知报母情”的诗句。明清时期的启蒙读物《增广贤文》讲:“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北宋苏辙有“马驰未觉西南远,乌哺何辞日夜飞”的诗句。北宋诗人李觏感叹:“从来乌鸟爱反哺,孝慈情性谁可俦?”元代诗人戴良《忆子》诗讲:“反哺有慈乌,跪乳有羔羊。”明人方孝孺赞颂禽雁:“莫驱屋上鸟,鸟有反哺情,莫烹池中雁,雁行如弟兄”。唐诗人白居易在《慈乌夜啼》诗中写道:

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

夜夜夜半啼,闻者为沾襟。声中如告诉,未尽反哺心。

百鸟岂无母,尔独哀怨深。应是母慈重,使尔悲不任。

昔有吴起者,母殁丧不临。嗟哉斯徒辈,其心不如禽。

慈乌复慈乌,鸟中之曾参。

鉴于对鸟中亲情的赞颂,白居易还写了一首《劝打鸟者》,留下了“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名句。

读了这些感人肺腑的诗句,使人自然而然就会得出一个结论:人不孝敬父母,禽兽不如!

3.许孜孝感“孝顺里”

孝子舜时凤凰来翔、百兽起舞、象耕鸟耘等孝感鸟兽的和谐景象,在后来的史书中不断再现。前面提到的那个拒绝别人帮助,躬自为父母负土成坟的许孜,就是一个孝感禽兽的孝子。

西晋许孜20岁时拜豫章太守、会稽人孔冲为师学习儒家经典。老师孔冲死,许孜千里奔丧至豫章(今江西南昌),送丧还会稽(今属浙江),然后为老师服心丧三年。父母二亲去世,许孜柴毁骨立,杖而能起。为父母建墓时,每一悲号,鸟兽翔集。后来,许孜抛弃妻子,住宿在父母墓地旁,栽种了绵亘五六里的松柏林。有一只鹿撞倒了一棵刚栽的松树,许孜悲叹说:“鹿啊!你就不体谅我的辛苦么?”第二天,这只鹿便被别的猛兽所杀,扔在那棵树边。许孜惋惜惆怅半天,把这只鹿埋了,还为它立了一座坟冢。第二天,那只猛兽竟然跑到许孜眼前自杀了。许孜越发叹息,又把这只猛兽埋了。从此以后,树林茂密,再也没有野兽来破坏。

二十多年后,许孜另娶了妻子,把家安在墓旁,早晚向父母请安,就像他们还活着一样。鹰和野鸡栖息在他家房梁屋檐上,鹿和猛兽在他院子里交颈同游。大家都和睦相处,友好相待。当地人称呼他居住的地方为“孝顺里”。

4.崔希乔孝感鸟兽

据韩琬《御史台记》载,唐玄宗时,有一个以孝感天地而闻名的大孝子、清河(今山东武城)人崔希乔。崔希乔曾在多处做官,可以是说处处感天地,处处有祥瑞。

崔希乔刚出仕时任临清县尉,母丧丁忧,哀毁骨立。只要他一哀哭,就会有成千上万的鸟飞集在墙头屋顶和周围的树上,树的枝条都被鸟压断了。街坊四邻纷纷惊奇赞叹。后来,崔希乔又担任郑县县尉,转郑县县丞。为官清正廉明,居住的堂屋里一夜之间居然长出一尺多高的灵芝。灵芝是祥瑞,是太平盛世、吉祥如意的象征。再后来,他又任并州兵曹。并州府(今山西太原)厅前有一片芦苇丛,鹪鹩鸟在那儿垒巢孵卵。孕卵才数日,小鸟即破壳而出,刚孵出的小鸟就比母亲还大,芦苇枝承担不了它们的重量,坠落于地上。一月后,小鸟长出五色花纹,像鹅一样壮大。闲暇,崔希乔喂养、驯化它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人们称这些鸟为“兵曹鸟”。又后来,崔希乔任冯翊县(今陕西大荔)令,把整个县治理得“人吏畏爱,风化大行”。于是,上天再降祥瑞,官署的上空出现五色彩云伞盖,一会儿照耀了整个冯翊县城。全县百姓倾巢而出仰望观看,欢呼雀跃。这件事奏上朝廷,唐玄宗命编入国史。

崔希乔曾在多处为官,每到一居处,房上的小燕子必反哺其母。儒家讲“君子所过者化”,意思是君子每到一处就教化一大片人。这个仁孝君子崔希乔则每到一处教化一大群鸟兽,每到一处孝感天地降下祥瑞。

5.白鸠构巢獭祭鱼

古人为了渲染孝感天地,可谓观察细微,思虑精深,把许多鲜为人知的自然现象都挖掘出来了。《礼记·月令》、《吕氏春秋·孟春》等典籍都有“獭祭鱼”的记载。獭是一种水陆两栖动物,喜欢吃鱼,经常将所捕到的排列在岸上,很像是陈列祭祀的供品。所以就称之为“獭祭鱼”或“獭祭”。唐诗人孟浩然《早发渔浦潭》诗称:“饮水畏惊猿,祭鱼时见獭。”

元朝太平(今安徽黄山)人胡光远有孝行,梦见死去的母亲想吃鱼,早上起来正要准备去买鱼来祭祀。到墓前一看,有五尾生鱼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墓前,每条都有牙齿咬过的痕迹。邻居们互相传闻,争相围观,发现有一只水獭从草中浮水而去,才知道是水獭所献。官府知道后也觉得奇异,遂旌表他家的门闾。

《晋书·孝子传》载,西晋新兴(今属广东)人刘殷九岁时,曾祖母王氏冬天想吃堇,刘殷恸哭于泽中,隐约听到有人劝止,收泪一看,堇生于地,采了一斛多而归。天天给曾祖母吃,而堇不见少。又梦见神人说:“西边篱笆墙下有粟。”结果掘出十五钟粮食,上面写着:“七年粟百石,以赐孝子刘殷。”这些粮食也是随吃随增加,刚好吃了七年。王氏去世,灵柩停在家里而西邻失火,火借风势蔓延过来。刘殷夫妇叩头号哭,大火竟越过他家而去。后来,有两只白鸠在他院中的树上构巢,四邻皆以为是孝感所致。

这些由孝行所感而出现的种种怪异现象,虽然近乎荒诞,不可尽信,但正是汉代以来形成的孝感天地的观念。

(四)天打雷劈——对逆子以严厉的恐吓

从汉代开始,天就成为孝子的庇护神。赤眉军路过孝女姜诗门口,说:“惊大孝必触鬼神。”留下米肉,弛兵而过。隋唐时,世俗社会把不孝视为“人神公愤”的恶行,形成了“忤逆不孝,天打雷劈”的神灵监督力量。

1.善恶到头终有报

中国儒家、道家、墨家学说和民间社会的信仰,本来就有善恶报应的说法,后来又吸收了佛教的因果报应说,不孝逆子遭报应的说法便成为民间的普遍信仰。

唐人唐临撰《冥报记》载,隋朝大业(605~618)年间,有一媳妇对双目失明的婆母不孝,把蚯蚓放到菜里给婆母吃。婆母觉得味道怪怪的,私下藏了一点给儿子看。儿子知道后大怒,将媳妇扭送到县府。半路上,风雨雷震,不孝妇不知去向。一会儿从空而落,头变成了白狗头。问她原因,回答说:“因不孝婆母,被天神所罚。”丈夫把她送到官府,后来她流浪乞食于街头,不知去向。

唐代僧人道世撰《法苑珠林》载,有一逆子和母亲串通把父亲杀了,埋到后园,“天雷霹父尸出”,然后劈死逆子。还有一不孝妇,专门和婆婆作对,以至于后来发展到教唆痴愚的丈夫杀害母亲。丈夫按照不孝妇的策划,把母亲弄到旷野中,捆绑住手脚,正要杀害,罪逆感彻上天,雷电大作,劈死了逆子。母亲却安然无恙,慢慢回到家。不孝妇以为是丈夫回来了,摸黑开门问:“杀了么?”婆母回答说:“已杀。”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死的不是婆母,而是丈夫。

天不仅恐吓、监督着那些养父母不孝的逆子、逆妇,还恐吓、约束着那些虐待媳妇、儿子的婆婆和后母。

《冥报拾遗》载,唐朝京师长安有个王会师,母亲先终,服丧已毕。到唐高宗显庆二年(657),家里产下一只青黄色母狗,王会师的妻子因为这小狗偷食吃,用棍子打了它几下,这狗竟会说人话,说:“我是你婆母,因为我虐待家人,遭此报应。”说完就离家出走了。王会师听了,放声大哭,赶紧把狗抱回家,为它盖了一个小屋,每日送饭。

这些记载,越来越荒诞离奇,越来越触目惊心而让人难以置信。然而,这正是神化孝道的必经之路。到明清时期,“不孝逆子天打雷劈”成为老百姓的一句口头禅。

2.雷殛张继保

“雷殛张继保”是中国民间流传最广的老天爷惩治逆子的故事。

北宋孙光宪《北梦琐言》卷八《张仁龟阴责》载,科举登第为官的张仁龟忘记养父的养育之恩,致使养父郁恨而死。养父在阴间冥诉于天,张仁龟遭报应自缢而死。

到明清时,便演义成戏剧《清风亭》,剧情是:张元秀夫妻拾得一弃婴,取名张继保,含辛茹苦抚育成人。后张继保被生母领走,得中状元,在清风亭巧遇张元秀夫妻。张继保忘恩负义,把老夫妻当成乞丐,拒不相认。逼得老夫妻相继碰死在清风亭前,张继保因此被暴雷殛死。此剧又名《天雷报》、《雷殛张继保》,京剧、徽剧、汉剧、川剧、湘剧、晋剧、秦腔、豫剧等均有演出。

清代经学家焦循的《花部农谭》说,他于嘉庆二十四年(1819)观看该剧时,一开始观众“无不切齿”,演到张继保被雷劈死,人心“无不大快”。表现了古代人民对忘记父母养育之恩的愤慨和鞭笞。

由于中国社会的宗法伦理特色,在孝道神化的过程中始终没依附宗教,更没转变为一种独立的宗教精神。相反,佛教的因果报应说要为儒家的“孝道”服务,与中国古已有之的善恶报应相结合,成为古代社会维持孝行的监督力量。

二、孝亲胜念千声佛——佛教中的孝

佛教自两汉之际传入中国,经过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互相碰撞、互相交融、互相吸收,完成了自身的中国化,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突出宣扬孝道,是中国化佛教与天竺佛教的鲜明区别。

(一)“慈如河海,孝若涓尘”——佛教也得迎合中国的孝道

佛教在中国化的过程中,努力适应儒家的人生观和伦理道德观念,探寻二者的共同语言,援儒入佛,以儒释佛。

从人生观和伦理道德上讲,儒家和中国的传统视人生为乐,重生恶死;重今生,轻来世;重人间,远鬼神;重视个体生命格局的开发和人际关系结构的建设,通过君臣、父子、夫妇、兄弟等人际伦理有功于社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佛教视人生为苦海,有生老病死四苦相,还要受因果报应、六道轮回之苦,要求人们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了断生死,超脱世俗,进入涅槃境界。

因此,儒家思想是奋力入世的人生哲学,把人生价值实现在今生今世。佛教是消极避世的哲学,把人生价值的实现放在来世的天堂,不重视今生今世的人际伦理,主张不跪王者,不敬父母。如佛教的“十恶”主要有:杀生、偷盗、邪淫、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欲、瞋恚(chēn huì)、邪见等,恰恰没有不孝的规定,而中国的不孝是“十恶不赦”之罪。从教义上看,二者也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和激烈的冲突,如不调合二者的矛盾,佛教很难在中国立足。

关于沙门不跪拜王者,东晋庾冰、桓玄等人曾强调,沙门必须跪拜王者,南朝宋武帝严令沙门跪拜皇帝。起初,许多沙门还据理力争,如东晋名僧慧远曾著《沙门不敬王者论》。而北魏沙门法果称道武帝是当今如来,带头跪拜皇帝,并声称:“我非拜天子,乃是礼佛耳。”这就是说,佛教入中土,经过一段抗争后,终于在中国传统文化面前跪了下来。

佛教入中土后,又把教义中零散的孝的内容突出宣传。如编《父母恩重经》,宣扬报父母之恩。注疏《盂兰盆经》,宣扬目连救母。《佛说菩萨睒子经》讲,迦夷国有一对双目失明的夫妻,没有儿子,菩萨转生为他俩当了儿子,竟让菩萨屈尊来赡养父母,以迎合儒家的孝道。

南朝梁武帝萧衍是最笃信佛教的皇帝,曾作《孝思赋》,既是一篇弘扬佛法的护教文献,又是一篇宣扬儒家孝道的文学作品。文中以“子路为亲负米”的故事为例,叙述自己创业艰难,无暇顾及父母,当了皇帝后,富有天下,而无双亲可供养的遗憾。然后讲:“父母之恩,云何可报?慈如河海,孝若涓尘。今日为天下主,而不及供养,譬犹荒年而有七宝,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永慕长号,何解悲思?”其中的“慈如河海,孝若涓尘”,意味深长。意思是说,父母对子女的慈爱,如江河和大海那么博大;子女对父母的回报,如水滴和尘埃那么微小。现代的老人常对儿女说:“你们将来能回报我十分之一我就满足了。”其实,这话萧衍早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