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以孝齐家(中国孝文化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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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信仰风俗中的孝(3)

最后,萧衍讲:“何解悲思?乃于钟山下建大爱敬寺,于青溪侧造大智度寺,以表罔(无)极之情,达追远之心。”为了排解对父母的悲思之情,梁武帝决定在钟山下为父亲建造大爱敬寺,在青溪旁为母亲建造大智度寺,来表达“无极之情”,“追远之心”。

梁武帝将奉佛与尽孝结合在一起,为实现了佛教在道德教化上的中国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前面讲过,魏晋南北朝时,佛教开始参与民间的丧葬礼俗。“斋七”取代了三虞,“百日”取代了卒哭,烧七、烧百日成为祭祀死者的固定礼俗,期间要请和尚念经超度父母的亡灵,佛教开始渗透到中国的丧葬风俗之中。

这样,佛教不仅为教化孝道服务,使人们更加虔诚地孝敬父母,而且还直接为超度父母的亡灵服务,帮助中国的孝子完成让父母入土为安的愿望。

从南北朝、隋唐开始,佛教还被千家万户用来作为孝敬父母的万金油,需要什么,就让佛做什么。

南朝齐晋安王萧子懋的母亲阮淑媛病危,请佛僧斋戒。有人献莲花给佛,众僧以铜器盛水,把莲花生到水中。三天后,花更加鲜艳。萧子懋流涕拜佛说:“若母亲能病愈,愿佛施展法力让花到斋戒结束而不枯萎。”七日斋戒完毕,花更鲜红,底部还生出新的根须,萧子懋母亲的病果然好了。

南朝梁刘霁母亲病重,刘霁天天诵《观世音经》,数至万遍。夜里梦见一佛僧说:“夫人命尽,念你精诚诵经,让你母亲延寿六十日。”60天后,刘母果然死亡。

南北朝时有个大孝子谢贞,父亲死,由于极度恸哭,接连昏死过去多次。当初,谢贞的父亲谢蔺就是因为父母丧恸哭过度而活活哭死了。家人害怕他也和父亲一样,请华严寺长爪禅师为谢贞说法,他这才勉强喝点稀粥,避免了重蹈父亲的覆辙。

于是,孝子们对父母行孝又有了一条新途径——烧香拜佛。它能使重病的父母康复,能为父母延年益寿,能让濒临死亡的孝子顿悟求生,甚至佛教的弃荤食素都可以来激励孝子上进。唉!佛教的佛可真法力无边、大彻大悟啊!人家就悟透了我们这个“百善孝为先”的国情,让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二)与传统二十四孝媲美的妙善救父

佛教中最典型的孝子事迹有两个,一个是目连救母,另一个就是妙善救父。妙善即佛教的观音菩萨。

观音是最受中国民间爱戴的菩萨,到中国后居住在舟山群岛的普陀山,是中国佛教的四大菩萨之一。民间称观世音的尊号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音菩萨”。说她有33化身,能救12种大难,还能送财送子,普降甘露,只要诵念她的名号,就能“观其音”前往拯救解脱。观音菩萨的身世有多种传说,从唐代开始,观世音避李世民的名讳改称观音,其形象也脱离印度模式代之以中国化的女性形象。较典型的是千手千眼观音和《西游记》中描绘的形象。

千手千眼观音用千手遍护众生,千眼遍观人间一切。据宋哲宗元符三年(1100)所刻的《香山大悲菩萨传》、南宋祖琇《隆兴佛教编年通论》、元朝的《观世音菩萨传略》载,千手千眼观音原是某国妙庄王的三女儿妙善,她因不从父王的择婚,被赶出宫门,到香山修行成了菩萨。后来妙庄王浑身长疮,快要死了。妙善化为一老僧前去医治说,非得用亲生女儿的手和眼才能治好。妙庄王让大女儿、二女儿献出手眼,均遭拒绝。老僧指点他向香山仙长求救。到了香山,妙善立即剁下自己的手,剜出眼。病好后,妙庄王前去答谢,方知仙长就是三女儿妙善,他痛心地请求天地为女儿长出手眼。一会儿,妙善便长出千手千眼。妙庄王封她为“大悲菩萨”,自己也皈依佛门。

这个故事传到后来,妙庄王成了春秋楚庄王,病好后命在香山建寺,把自己的女儿塑成“全手全眼”,身边的人误听为“千手千眼”,这个舍身救父的千手千眼观音就形成了。现在许多寺院仍有千手千眼观音。

受《西游记》的影响,中国老百姓家里供奉的观音,多为手持杨柳枝和净水瓶的立像。杨柳枝和净水瓶是普洒佛法的道具,到中国则变成农业社会主宰晴雨的法宝。观音身边的善财童子变成地主商人供奉的招财童子,迎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孝道,还奉观音之命为人送子。所以,观音又称送子观音。

(三)舍财布施不为佛

中国民间对佛教的信仰是浅层次的,他们接受信仰的课堂是神殿而不是藏经楼;接受佛教教化是对佛、菩萨烧香磕头、舍财布施,而不是对深奥教义的理解。在他们看来,各路神灵都是为现实服务的,舍财布施、烧香磕头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祛病禳灾,保佑一家老小平安。

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造佛塔、佛像是佛教信徒们舍财布施的一种方式。由于世俗信仰独特的宗教价值观和明显的功利色彩,对许多佛教徒来说,并非虔诚地造像供奉,舍掉贪吝,修度来生,而是为了给父母、亲人求福,为了向他们表示孝敬之心。就是笃信佛教的梁武帝萧衍,为父母建造大爱敬寺、大智度寺,也是为了表达对父母的悲思和慎终追远之心。普通百姓没有皇帝那么多的资财,不能为父母造寺院,只好为父母造佛塔、佛像,但宗教动机却是一致的。

河南洛阳龙门石窟中有北魏时期20方造像题记,称作“龙门二十品”。其中为父母祖先的有:《魏太和十八年北海王元祥为母子平安造弥勒像记》、《云阳伯郑长酞为亡父母等造像题记》、《高树解伯都卅二人等造像题记》、《比丘惠感为亡父母造像题记》、《安定王元燮为亡祖等造像题记》、《比丘道匠造像题记》六处。为子孙、为丈夫等涉及家庭伦理内容的有17处。如:《高树解伯都卅二人等造像题记》中有“愿元世父母及现世眷属,来身神腾九空,迹登十地”的字样。《比丘惠感为亡父母造像题记》有“比丘惠感为亡父母敬造弥勒像一区,愿国祚永隆,三宝弥显,旷劫师僧、父母、眷属与三涂永乘,福钟竟集,三有群生,咸同此愿”的字样。《比丘道匠造像题记》有“愿师僧父母,魂与神游”的字样。

(四)佛教与中国的天地神灵联袂

前面讲过,天地神灵给孝子以美好的诱导,给逆子以严厉的恐吓和惩罚。佛教入中土后,很快也承担起这一职责,尤其是佛教的六道轮回、因果报应说,其震撼力远远超过了中国的孝感天地说。

1.富有宗教特色的劝孝故事

佛教《六度集经》载,从前有一只鹤鸟,生了三个孩子。遇上大旱,找不到吃的,鹤母亲割下腋下的肉给三个孩子吃。三个孩子说:“这肉的气味与母亲身上的气味相同,肯定是母亲割下身上的肉喂我们。”三个孩子怆然悲伤,发誓说:“宁殒性命,不损母体!”于是,闭口不食。鹤母亲急了,只好再找别的食物。天神感叹说:“母亲慈惠,难以说服孝子,这样的事例天下稀有。愿上天保佑她们各遂心愿。”后来,佛告诉比丘(和尚)们说,那个鹤母是我的化身,三个孩子是舍利弗、目连、阿难[1]的化身。尽管中国人对佛不虔诚,而佛对中国的孝道却是虔诚的。这位佛为了弘扬孝道,亲自带领弟子们率先垂范,履行母慈子孝的家庭伦理。

《杂宝藏经》记载,佛向弟子讲述了自己过去孝敬母亲,享受福罪,最后成佛的经历,情节更为新奇。

波罗奈国有个慈童女,早年丧父,与母亲共居,家中贫穷,靠卖柴薪度日。一开始,慈童女一日得2钱,用来供养母亲。后来一日得4钱,还用来供养母亲。再后来,日得8钱,日得16钱,母子俩的生活日见好转。众人见慈童女聪明,财运又好,都劝他入海采宝。回家和母亲一商量,母亲知道儿子孝顺,肯定不会去,开玩笑说:“那你就去呀!”慈童女却信以为真了,和大伙约定了出发的日期,结伴而行。真要走了,母亲抱住儿子啼哭说:“不等着我死,还到外面跑什么?”可慈童女已经和人约好,不能失信,便挣脱母亲的怀抱,还弄下母亲的几十根头发。慈童女入海得了许多宝贝,回来的路上和伙伴们走散。来到一座山上,看见一座琉璃城,有4个玉女,手擎四枚如意珠,唱着歌出城迎接他。慈童女在琉璃城住了4万年,快乐无穷。后来厌烦了,离开琉璃城,又来到颇梨城。有8个玉女,擎八枚如意珠作乐来迎。住了8万年,比琉璃城更加快乐舒适。又住厌烦了,便来到白银城。有16个玉女,擎16枚如意珠,歌舞来迎。住了16万年,说不尽的舒适快乐。住厌烦了,又来到黄金城。有32个玉女,擎32枚如意珠前来迎接。住了32万年,快乐得无法再快乐了。

享尽快乐生活后,慈童女又走进一座铁城,见一人头戴铁火轮,摘下来戴到慈童女头上就走了。铁火轮戴在头上,滋味能好得了么?慈童女焦灼难熬,问狱卒说:“我戴这火轮,何时能摘掉?”狱卒说:“如果有个和你的善业、恶业相同,享的福,受的罪相同,也入海取宝,也沿着琉璃城、颇梨城等过来了,由他来代替才行,如果没有替身,火轮永远不能摘掉。”怪不得一入城时,那个戴火轮的摘下火轮戴到我头上就走了,原来是我是他的替身啊!慈童女恍然大悟。

“我过去有什么善恶福罪?”慈童女接着问。

“你过去用2钱供养母亲,所以得琉璃城4如意珠,4玉女,4万年中享受快乐;用4钱供母,得颇梨城8如意珠,8玉女,8万年中享受大快乐;用8钱供母,得白银城16如意珠、16玉女、16万年中享受更大的快乐;用16钱供母,故得黄金城32如意珠、32玉女、32万年享受无尽快乐。你扯断母亲的头发,今得铁城火轮之报。有人代替你,才能解脱。”

慈童女又问:“现在铁城中还有像我这样受罪的吗?”狱卒说:“有无数,不可统计。”“我既然不免,倒不如让我代替一切受罪者,把他们都解脱。”慈童女刚默默祷告完,头上的铁轮自动脱落。狱卒一见,一铁叉打在慈童女头上,死后的灵魂托生于佛教的极乐净土兜率天宫。

看来,佛教就是佛教,这一善业有福报,恶业有罪报,积德行善进入涅槃的说教,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和吸引力,比起直白的“掘地得金”、“莳玉之祉”等传统神话来,无论是意境,还是神秘性,显然更胜一筹。

2.弃老国的变法

《杂宝藏经》载,佛经常赞叹恭敬父母、耆长、宿老,认为那样做会有大利益。不光是今天,久远时代也是这样。

久远时代有个弃老国,国中凡有老人就抛弃。有一位大臣父亲年老,按国法应在驱除之列。可大臣孝顺,于心不忍,把父亲藏在地道里,偷偷地一日三餐孝养。

一天,天神拿着两条蛇对国王说,能辨别出蛇的雄雌,你们国家安宁,否则七日后举国覆灭。国王忙问众大臣,大臣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只好悬赏全国,有能辨别者,厚加爵赏。大臣回家问父亲,父亲说:“这很容易,把蛇放到细软物上,躁动者是雄蛇,不动者是雌蛇。”大臣按照父亲的教诲,很快辨出雌雄,解救了危难。

天神又出难题说:“什么人把睡觉的称作是醒悟者,把醒悟者称作是睡觉者?”国王与群臣又回答不了。大臣又回家问父亲,“这是说的读书人,把凡夫俗子说成是‘觉者’,把众罗汉说成是‘睡者’。”

天神又问:“这只大白象有多重?”不用说,国王群臣又是无计可施。大臣回家问父亲,父亲说:“把象放到船上,看船吃水多深。牵下象后,再放上石头,等船吃水和大象一样深时,石头的重量就是大象的重量。”说到这里,我们马上想起中国“曹冲称象”的故事。这是中国的佛学家在翻译佛经时融汇进去的。所以说佛教是中国化的佛教,道理就在这里。

这位天神还是不肯罢休,又问:“一捧水多于大海,应怎样解释?”国王群臣又是一筹莫展。大臣的父亲又教导说:“这句话好解释。有人诚心清净。以一捧水施恩惠给佛僧、父母,以及困厄的病人,这种功德数千万劫受福无穷。海水虽多,不过一劫。以此言之。一捧之水千百万倍地多于大海。”

天神不问了,变成一个饿人,暴露着骸骨,说:“世上有比我还饥穷瘦苦的么?”国王群臣不能答。大臣的父亲又教导说:“有人悭贪嫉妒,不信三宝(佛、法、僧),不能供养父母师长,将来轮回为饿鬼。千万年听不到水谷之名。身如大山,肚子如深谷,咽喉像细针,头发像锥刀把浑身手脚缠住。这种人比你饥苦千万倍。”

天神又变作一人,手脚和脖子都戴着枷锁,焦头烂额,问:“世上有比我还痛苦的么?”父亲又答:“有人不孝父母,逆害师长,背叛丈夫和主人。诽谤三宝,将来轮回到地狱,刀山、剑树、火车、炉炭,痛苦无量无边,不可计数。地狱的人比你还痛苦。”

天神又变作一人,端正魁伟,又问:“世间的人有比我端正的么?”父亲又回答:“世间有人敬信三宝,孝顺父母,乐善好施,精勤持戒,超过你千万倍。”

天神又拿出一根檀木问:“哪头是根,哪头是梢?”“这好办,放到水中,根部必沉,梢部必翘。”不用说,这又是大臣父亲之言。

天神又问:“两匹白马形色相同,谁是母,谁是子?”“给马吃草,母亲一定会让幼马先吃。”

天神大喜,给国王无数珍奇财宝,说:“今后我会保佑你的国家,令外敌不能侵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