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子金秋,在北京我与他相会时,尽管他已是87岁高龄老人,同我握手时,他手力依旧,谈话时会感到他思维还是那般敏捷,情感热忱诚挚。特别是他为我近年来在事业上取得一点成就所表现出那种慈父般的欢欣和赞许时,让我汗颜,惶恐不安。
那次我在京城逗留了十多天,有幸多次与他相聚和交谈,还得到他的著作签名本,着实使我兴奋不已。依依惜别时,我真诚地祝福他老人家健康长寿!
时隔三年,我还真有点想他呢。
今年2月中旬的一天,电波里传来噩耗,我压根儿不相信是真的,直到第二天看报,白纸黑字再已无法回避,粗黑框中的标题字是那么刺眼:“著名作家翻译家萧乾逝世”,消息写到:“刚刚度过九十寿辰的中央文史馆馆长、作家、翻译家萧乾先生,2月11日下午6时因病医治无效,在京与世长辞”。我最崇敬的萧乾老,真的驾鹤西去,此时此刻我难以自控,泪水夺眶而出,说不尽悲痛和悼念之情,我常常自责得知他住院治疗的消息,我就该赶赴京城去探望和慰问,由于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康复,待他回家后再去不迟。如今,后悔莫及,我再看不到他那慈祥的笑脸和听不见他那智者的轻声细语了。好在他的著作和精神永存人间,将鼓舞着所有后学奋发向上,永远不断进取!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80年代初,我到北京天坛东里拜访乡友、著名诗人、翻译家荒芜先生,由他介绍使我认识萧乾老的。
坦白地说,当时我被他的知名度所震,因为我曾拜读过他的大作和有关他的文章,知道他是我国现当代文坛一位重要人物,同时又是位卓有成就的记者和编辑。1910年1月27日生于北京一个普通人家,自幼失去双亲,跟随叔婶过活。1935年在燕京大学毕业后,即任《大公报》编辑和记者,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成了唯一亲临欧洲战场的中国记者,因此采访过很多重大会议。战争结束后,他又参加了“纽伦堡审判”、联合国会议,写了大量的通讯和报道。1949年毅然拒绝剑桥大学的聘请回国工作。我曾拜读过他诸多大作。当我见到他时,他毫无大家之派唬我这位初涉文坛的晚辈,而是热情地接待了我。谈话问,即便我流露出浅陋的学识,他总是婉转地给予指正,使我如坐春风、如沐皎月,不觉难堪,不显尴尬。自那以后,他对我有信必复,有求必应,在我所追求事业的道路上给予极大的鼓舞和支持,在情感上赋予慈父般的爱意。1985年底,他寄赠我一手书,写的是《庄子.养生主》中一句话:“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我深知他是借古贤之语告诫我“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没有止境的”,至今这幅墨宝仍珍藏在我的不闲居内,它激励着我工作之余坚持苦读,以提高自身不足。
萧乾老崇高的品德和业绩,无法在千余言悼文中说尽,他的一生可以说是“创造了永远伸展在文化地图里的一座巨大的山脉”(卢那却尔斯基语),永存人间!
(原载1999年3月5日《安徽日报》、后刊《江淮时报》)